穷途末路的我们·番外:未尽之雪 ---
那年的雪下得格外早。
我和陈默蹲在废弃加油站的屋檐下,看着铅灰色的天空飘下细碎的雪粒,像一场无声的葬礼。他的打火机已经按了十七次,最后一点火星在风里挣扎着熄灭,烟盒里只剩下一根皱巴巴的“红梅”。
“抽了吧。”我把烟递给他,他摇摇头,用冻裂的指尖在水泥地上画了个歪斜的圆圈。
“你说,如果当初我没把那笔钱还给姓赵的……”他忽然笑了,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咳声,“现在是不是该在海南晒太阳?”
雪落进他衣领,融化时像一道泪痕。远处传来警笛的残响,我们谁都没动——那声音朝着反方向去了,就像命运总爱开些蹩脚的玩笑。
加油站后墙被人用红漆涂了个巨大的“逃”字,油漆早已斑驳。三年前有个卡车司机在这里自焚,据说是因为女儿的病和还不完的网贷。陈默盯着那个字看了很久,突然说:“其实我们早就死了。”
他说的对。从我们决定替人背债的那天起,灵魂就烂在了讨债人的拳脚里。现在剩下的,不过是两具会喘气的皮囊,等着在某个雪夜彻底冻僵。
最后一根烟还是点着了。我们一人一口,烟蒂烧到滤嘴时,雪地里传来野狗的呜咽。陈默把烟头按灭在掌心,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
“走吧,”他伸过来的手上有血痂和冻疮,“再赌最后一次。”
雪越下越大,我们的脚印很快被掩埋。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。